千岛

Grind me down(ABO) 【2】

ONE

 

2018年12月16日   21：29   伦敦

 

临近圣诞节，伦敦市内不论大小的街道早就开始了节日的准备，圣诞树和欢快的叮叮当像是要把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填满。

 

圆桌上摆放着精致小巧的瓷杯，里面的红茶早就凉了个彻底，然而屋子里相对而坐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去品尝的意思。距离这次心理疏导开始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最后还是Daisy先开了口。

 

【所以...今天到此结束吗？】

 

沙发里眯眼假寐，或者真的就这么当着自己的心理医生的面睡着了的人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后看了看墙上的挂表，不由得感慨。

 

【抱歉，亲爱的，今天实在是有些累。】

 

壁炉火光闪烁了一下，心理医生的金发泛出浅浅的波浪，她手里的纸张随铅笔动作沙沙作响，写好了今天的诊疗结果，接着在结尾一栏里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依然存在心理障碍？这可有些伤人心了。】

 

这句话成功让Daisy停下了笔，她默不作声地收好了今天的诊疗笔记，抬眼望向男人。

 

【心理医生需要客观诊断。】

 

男人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随即弯下腰探身过来，轻佻地眨了眨眼。

 

【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再聊些别的？算是我不小心睡着了的道歉，我可以给你讲讲之前的故事。】

 

医生淡漠地摇摇头，准备收拾茶杯。

 

【不感兴趣。】

 

很明显，这道逐客令并没有让舒舒服服靠在沙发里的病人气馁，他反而又向后靠了靠，向拿着茶杯准备离开的Daisy飞了一个吻。

 

窗外的音乐刚刚好放完，店家们似乎想在圣诞节还没到来的空档里找点别的乐子，于是温柔的女声淡淡地透了进来。

 

[Every  single  part , is  who  you’re  meant  to  be . ]

 

[You  are  everything  I  need .]

 

【很应景。】

 

或许是因为歌声的关系，男人不知怎么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他一改散漫的模样，转头去看外面的万家灯火，侧脸也因为闪烁的彩灯而柔和起来。

 

清脆的磕碰声里，茶杯被遗忘在圆桌上，男人肩侧一沉，清苦的参味丝丝缕缕地漫了过来。

 

【你这是默许我自白了？】

 

肩膀上的脑袋点了点。

 

【两个条件。】

 

这倒是新鲜事，男人饶有兴致地低头去看Daisy，后者咬着下唇，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最后继续说道。

 

【首先，圣诞节陪我。】

 

【不难，下一个。】

 

【这一次，我不是医生，你也不是患者。】

 

【那是？】

 

【Tony·Stark，和他的情人。】

 

Tony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Daisy...不要胡闹。】

 

苦参味凑近，直到那双清澈的眼睛不给Tony留下一丝一毫的躲闪。终于，Tony叹了一口气，投降似地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你赢了。】

 

TWO

 

1999年  纽约皇后区

 

标记过程比Tony想象的要简短很多，事实上男孩儿并没有插·入，他只是注入了自己的信息素，也就是咬痕标记。相比于简单的暂时标记，这的确会让Tony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需要担心Omega信息素的影响问题。

 

但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上的永久标记，Peter的信息素会跟随他身体的新陈代谢而逐渐消失，直到他找到最优的解决方法。

 

也许他该感谢Peter考虑得如此周全，毕竟昨晚连他自己都以为Peter会借着这次机会狠狠报复一番，不管是报复他骗了自己去做战地记者，还是用这件事作为把柄威胁Tony怎样怎样。

 

然而Peter没有，等到Tony熬过情热和身体对外来Alpha信息素的抗争和接纳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糟糕，今天还有和Parker集团的合作记者会，想到这Tony甚至没来得及看Peter留下的字条和早餐就冲出了门外。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所在的地方只是皇后区的一栋普通公寓，在某种特别的熟悉感驱使下，他本能地找到了电梯和正门的位置，还顺利地拦下了迎面驶来的一辆出租车。

 

等到他赶到发布会的现场，原本应该是自己的位置上现在站着那个害他差点错过合作合同的罪魁祸首，还一脸纯良地面对着纽约各大报社的记者致歉。

 

本来还在期待纽约两大巨头合作的爆炸新闻的记者们多少有些不满，但并没有人对台上诚恳地道着歉的Peter有什么怨言，于心不忍是一部分，更大程度上是害怕还端坐在休息区的Parker集团现任CEO——May·Parker。

 

这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从未允许任何报社和媒体报道过有关Parker集团的任何一件反面新闻，哪怕是在2007年席卷了整个美国的金融危机里，也没有一个记者敢来触她的霉头。但也总有人不信邪，想要靠一个独家来拼翻身的机会，第二天人们就在其他报纸上读到了那家报社倒闭的消息。

 

不只是倒闭，连带着那家报社所有的消息来源，散落在纽约甚至海外的联系站也尽数没了风声。不久后人去楼空的报社重新开门，只是变成了一家吵吵闹闹的宠物店。

 

大概是讽刺意味太明显，那之后的新闻界里，但凡提起May·Parker这个名字，都要先打个冷颤。

 

可惜Tony并不知道这些，相比起噤若寒蝉的记者们，男人似乎早就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所以当他带好墨镜推开门后，一瞬间蜂拥过来的闪光灯和话筒也没让他多惊讶。

 

Stark到了哪里都是人群焦点，哦，这几年的闪光灯又亮了些，回去该让Happy再买一副颜色深点的墨镜。

 

远处Peter神色复杂地看着男人被围堵在门前，胸口有些郁结，但还是冲着自己的婶婶抱歉地笑了笑，May没有起身，同样皱起了眉头，只不过她看着的人是Peter。

 

发布会有惊无险地结束，最后Tony以耽误了大家太多时间为借口，提议拍一张自己和May 的合影做为明天的头条。

 

台下的人们差点没把手里的长枪短炮吞下去，合影？头条？哪个词都足够让纽约的新闻界考虑下自家会被改建成什么样的流浪动物收容所。

 

一旁欲言又止的Peter几乎又要站起来说上千万句的对不起，然而谁都没想到，May居然就这么点了点头，站到了Tony的身侧，眼神冷冷地扫过台下，示意记者们快些开始。

 

胆大一些的记者这才如梦方醒地按下快门，但也只是一下，零星的几道闪光后会场里安静下来，May理了理套装上的褶皱，回头对Peter说道。

 

【去停车场等我。】

 

接着她转过头来面对Tony。

 

【你，和我走。】

 

虽然有些摸不到头脑，但Tony还是露出了一个【乐意之至】的完美微笑，接着便要和May一起离开，Peter却下意识地拦在了他们之间。

 

显然Peter的动作有些出乎另外两人的意料，May看了他一眼后径直离开，Peter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终于还是侧身让了开来。

 

【我婶婶她...和记者们的关系不是很好，抱歉。】

 

Tony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好点了点头，眼看着May即将消失在拐角处，便立刻跟了上去。

 

他不该回头，可还是在拐到墙后的最后一秒里侧过头去看了身后一眼。

 

如他所料，那个身影固执地留在原地，一动都没有动。

 

THREE

 

2018年  伦敦

 

【对自己的魅力过分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

 

毫不留情的批评，Tony却并不在意，只是把玩着手里的金色发丝，却听到Daisy接着发问。

 

【你和她...和May·Parker都谈了什么？】

 

【没营养的谈话，她让我离开Peter，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是不是还嫌害Peter害得不够惨]。】

 

【确实没营养，我以为按她的性格会直接给你一巴掌。】

 

【这个确实有，不过是在最后。】

【继续。】

 

【中间说了什么记得不是很清楚了，现在想一想大概是我说的那些话，还有对Peter无所谓的态度真的惹恼了她，然后就有了那么响的一记耳光。】

 

【之后呢，打完你之后，她就带着Peter离开了？】

 

【差不多，不过她最后几句话我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能让男人过了十八年还记得这样清楚的话...Daisy坐了起来，于是Tony手里那缕发丝随之滑落回到女孩儿的肩上，那双和Peter如出一辙的眼睛有些发亮。

 

【她说了什么？】

 

May·Parker，她说了什么？

 

FOUR

 

时间跌回到1999年，彼时的Tony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未来有那样多的变数，否则他一定会在回头的那一刻发现，Peter的眼睛里有那样多的，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是不是还嫌害Peter害得不够惨？】

 

他和May的谈话无外乎围绕着Peter进行，她从Tony进入发布会的第一秒就知道了Peter昨晚的夜不归宿是因为什么。

 

Tony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表情沉寂得如同这间无人问津的屋子，他难得的没有反驳May的指控，只是表达了对建议Peter去外面游历的歉意。

 

【你抱歉？你知不知道阿富汗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Peter也差一点...】

 

阿富汗。

 

这个梦魇一般的地狱瞬间激出了Tony背后的一层冷汗，他甚至没有分心去思考May话里的【也】和【差一点】是什么意思，回答的语气也不自觉的冷了下来。

 

【他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

 

May怒极反笑。

 

【没有关系？如果不是你，他会瞒着我去军队报名？如果不是我吊销了他的健康证明，他会一意孤行地去做战地记者？】

 

【Tony·Stark，你知不知道那孩子在阿富汗的时候，身上只有一张的你的照片！】

 

阿富汗阿富汗阿富汗！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噩梦？Tony的耳边只剩下这三个字和刺耳的蜂鸣声。

 

【够了！您，还有Peter·Parker，除了这次集团合作我们本来就不该有任何交集。】

 

【您与其和我在这里白费口舌，不如回去好好教导一下自己的侄子。】

 

那一巴掌打散了耳边所有的嘈杂和蜂鸣。

 

这可真失策，Tony浑浑噩噩地想，她该把戒指转个圈，这样就能在自己脸上多加一道醒目点的划痕了。

 

让全纽约都闻风丧胆的女强人跌坐进座椅里，还在颤抖的手掌很快被另一只完好的手覆盖住，只是她脸上精致的底妆有些凌乱，Tony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居然在哭。

 

【教导...你倒是教教我怎么教导。】

 

【我看到过，Stark，我看到过Peter带走的那张照片。】

 

你看到过什么？

 

【那张照片...我的Peter，他拿着你的那张天杀的照片...他以为我不知道，可我都看到了。】

 

你都看到了什么？

 

May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像是谁在用Tony最喜欢的那柄十字花的螺丝刀狠狠在他耳道里戳刺，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想要把那柄马上戳破耳膜捣毁大脑的螺丝刀按住。

 

【他拿着你的照片，在那栋公寓里。】

 

那两个字绝望地推着刀口行进，生生地在Tony耳朵里开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十字花。

 

【自·慰】

 

FIVE

 

【难怪你会记这么多年。】

 

Daisy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打起精神站了起来，墙上挂钟的时针刚好擦过数字十二。

 

【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他爱我爱的那样深。】

 

女医生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离开了Tony走向了另一间屋子。

 

【人类的感情是动物祖先赐予我们的礼物，而残忍是人类给予自己的。】

 

声音的源头来自卧室，Daisy抱着一条毛毯从卧室出来，不由分说地占据了大半个沙发。

 

【也许你早就意识到了他多爱你，只是那个时候的你不想承认罢了。】

 

Tony没有回答，只是任由她将自己挤下了沙发，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委屈和不解。

 

【我睡床？你以前很喜欢我抱着你睡的。】

 

沙发里的一团毛毯里探出半个脑袋，Daisy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还真入戏了不成？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这种话你留着去骗八岁小孩儿吧！】

 

难得不正经一次的Tony哈哈大笑，还是半跪下去给了她一个晚安吻，他仔细地把毛毯角掖进女孩儿背后，这才缓缓唱起了那首家喻户晓的童谣。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My  fair  lady...]

 

【Sleep  tight , darling .】

 

Daisy早就习惯了这首催她入睡的摇篮曲，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微不可闻的呓语被带入梦乡。

 

【I  love  you , daddy .】

 

又是一个不能再轻柔的吻落在她额头，熟睡的女孩儿呢喃着什么，Tony小心翼翼地凑过耳朵确定，却没能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晚安，我的爱。

 

他起身，圆桌上的红茶因为长时间的放置，表面已经浅浅地落了些灰尘，Tony端起那两杯茶来到厨房，在水槽面前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其中的一杯喝了下去。

 

另一杯他并没有动，只是端着来到卧室里，将那杯凉透了的红茶放到伸手就能碰到的床头柜上，在一片黑暗里陷入回忆。

 

他保留了些古怪的习惯，比如早晨起来先喝上一杯红茶，好像那个人还在自己身边。

 

并不是Daisy不记得他还保留着这个习惯，只是他今天必须要比他的女儿起得早一些，他得趁她没有醒之前出去一趟。

 

手机屏苍白的光芒映出Tony毫无血色的脸，屏幕里是昨天下午May的提醒，他睡着了，好在那个时候他的手机还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他的女儿，他的Daisy就要成年了。

 

手机里突然又闪出一条新的消息提醒，依然是May，她大致说了下这几天公司需要处理的事情，最后隔了大概一分钟，最后一条消息在Tony面前弹了出来。

 

【Daisy的领养手续我已经处理好了，没有人会知道。】

 

Tony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二个发自真心的笑。

 

没错，Daisy不是他的女儿，却又只能是他的女儿，没有人会知道十年前的圣诞节Tony领养了一个女孩儿，连Daisy自己也不会知道。

 

这个圣诞节，人们只会知道，Tony·Stark有一个孩子，有一个女儿。

 

有些秘密就该永远沉寂，Tony的目光遥遥地落在客厅的沙发上，那里面正睡着他唯一的珍宝，他愿意牺牲一切去守护的宝贝。

 

他的fair lady .

 

 

 

 

TBC